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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别忘跟你爸说几句 [打印本页]

作者: wlinliu 时间: 2011-2-21 04:38
标题: 别忘跟你爸说几句
“别忘跟你爸说几句”，每次打电话，母亲总要小声提醒我，接着再有些夸张地喊父亲，“快，儿子找你！”
　　也不知什么原因，总觉得我与父亲之间似乎越来越疏远，不但是我，出门在外的大哥、二哥都有同感。每次回老家，除了吃饭时陪着父亲喝几杯酒，我们都愿跟母亲说说话聊聊天，即便母亲做饭或是外出，我们也都愿跟着她。这时的父亲往往左右逡巡，然后背着手一个人到村头树下看人下棋。
　　父亲在我们心目中的印象一直十分严厉。也难怪，那时全家都靠他在外上班挣钱，我们兄弟三人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每次交学费时都能看到母亲有些闪躲为难的眼神。记忆中，父亲几乎从没出现在庄稼地里，也几乎从来没笑过，那时的我们甚至不愿和他在一个桌上吃饭，而即便吃饭，也往往是匆匆填饱肚子然后迅速离开。
　　现在看，父亲是过度透支了他的严厉，当我们兄弟三人一个个远走高飞，他也退休回到家里。也许是那些印象过于深刻，所以偶尔回家的我们依然对他有些忌惮，自然便都围聚在母亲身边。也能看出，父亲也极想和我们说说话，有时甚至会自言自语地提起一些话题，但往往是等待许久，再由母亲来打打圆场，给个台阶。母亲悄悄给我们说过几次，让我们多跟父亲说说话，可说什么，往往话刚开头，父亲便用他习惯性的结论性语言煞了尾。
　　兄弟三人中最小的我如今也早已成为人父，虽然与父亲有了些共同感受，但毕竟时代相差太大，想想当年严厉到几乎陌生的父亲，我更觉那些隔阂简单无法冲破。虽然我也知道，在生活的重压下，那时的父亲只能如此。好在，已经懂事的儿子极自然地填补了这个真空，每每见儿子回家，父亲便立刻精神焕发，拉着他的小手到处去转。母亲说他这是到邻居们面前去显摆，果然，等他们回来问起儿子，他说父亲一路上几乎从不住嘴的问这问那，而“吃得咋样”、“学习如何”重复得让儿子都有些不耐烦。
　　我们兄弟三人天各一方，走的路也各不相同。现在想起来，父亲几乎从未问过我们工作方面的事。当然我也注意到，当我们和母亲谈起这些的时候他一直在注意听，但也仅此而已。但母亲说，其实父亲一直都极关注我们，我们说起的每一件事他都特意记着，如果弄不清楚就让母亲问，当然，他的一些想法也通过母亲告诉了我们。问为什么他不亲自说，母亲说，“你以为他不想，犟呗！你们爷们一个样！”
　　上了岁数的父亲没有别的爱好，喜欢每顿饭喝上几杯。我们每次回去也都带些酒给他。他自然高兴，但那些酒却几乎从来不动，只愿喝老家酒厂出的廉价散酒。父亲说从年轻时就喝这个，习惯了，地瓜干子酒，不上头。而当我们与父亲围坐一起谈起那些旧事时，父亲总有些故作恼怒，有时还埋怨母亲扯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我们还没做声，儿子便抢着为母亲说话。每每这时，父亲便马上笑逐颜开，说孙子也不和他一伙了，然后端起酒，说自己错了罚一杯，然后一饮而尽，似乎又呛了一下，赶紧擦擦有些湿润的眼角。
　　这是我那一个眼神便让我紧张的父亲吗？
　　这是我那崴伤了脚依然和一帮年轻人在篮球场上碰撞的父亲吗？
　　这是我那倾其一生之力为我们兄弟三人都盖起房子的父亲吗？
　　这是我那站立门口一个下午等候见到我们却又急忙回头的父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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