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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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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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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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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1
学会两手插在裤兜里走路那年,我才小学四年级。
每次上下学,一只手总要插在裤兜里面,四处张望的样子。仿佛不这样做,便对不起背带放到最长,一走一颠屁股的书包一样。
更主要的是当时自己以为这样很牛逼。
从部队大院到学校,要经过一个不大的水湾和一大片的向日葵地。
这两个地方都曾留下深刻的记忆。
水湾是逃学的理由,因为可以游泳。因为周围全是枝叶硕大的向日葵,所以可以不用穿泳裤。其实,当时要泳裤也没有,家里最反对的就是游泳。不过这没关系,对把家里唯一一辆玩具汽车都能拆了,奉献给学校科技小组的我来说,拆兑才是硬道理。
人多,或者有女生在场的时候,我会把弟弟的红领巾骗过来,和我的红领巾一起角对角系在一起。想像力丰富的人用脚指头一想,就知道那就是一条精美的泳裤。
因为还小,因为还没发育,所以自制的泳裤特别合体。
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为此,我在几次穿上穿下,在水里扎着猛子,面对和我一起逃学的几个兄弟兴奋的白话不止之后,被陶林二告到了学校。为此,我的三道杠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少了一道杠。
陶林二大名陶林军,排行老二所以叫陶林二。后来才知道,陶林二根本不是因为爱红领巾,才不顾哥们意气出卖了我。而是实在因为他太想效仿我做个泳裤,却无处可以借到红领巾才铤而走险的。
陶林二有个姐姐叫陶林红,不过她不会把红领巾借给陶林二。陶林红平时把红领巾看得比红旗还重要,每天上学前都要照镜子整理一番,那红领巾系的,和今天打的领带似的,板板正正。
为了可以使自己在学校堂堂正正的做好班干部,我忍住了陶林二出卖我的痛苦,在他需要的时候,把我的红领巾借给他。
我说,告诉你陶林二,把我的红领巾放到后面,不许放在前面。
我早就发现,陶林二每次尿尿的时候,都会在前面裤子上滴那么几滴。这毛病到现在他做了一家颇具规模的贸易公司的老总时也没改。
陶林二嘿嘿一笑,露出孤零零的一颗(另外一颗换掉还没长出来)门牙,别提有多龌龊。嬉皮笑脸的说,放在后面也不安全,我会放屁啊。
从那以后,陶林二再也没去老师那里告我的状。看在他姐姐的面子上,我原谅了他。陶林红比我们高一年级,长的亭亭玉立,是学校公认的大美人。
向日葵花开的时候,是游泳的最好季节。到了秋天,不能游泳的时候,向日葵花落的满地焦黄。穿行在这片向日葵地,如果不对已经颗粒饱满的葵花籽感兴趣的话,就不是牛逼闪闪的日子了。
其实,我那时候最爱吃的是西红柿。每到深秋,都会为农民伯伯把一个个熟透了的西红柿插在柿子架上而心痛而不解不已。后来才知道,那是为长的好的西红柿留种。
走过向日葵,顺手摘几个葵花籽是很平常的事,一个向日葵盘里只摘一个葵花籽也是很平常的事。
我属于后长个,同班同学里不算最矮,可路边向日葵有的比我还矮。于是......不是我给自己的行为做辩解,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年龄,即使犯点错,也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我说犯错,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可当时完全不是现在想的美好,事情发生后的几天里,我度过了是一生中最害臊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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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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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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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傍晚,我和陶林二,还有一个外号叫矮胖的,吹着口哨,撇着石子,水汤汤的往家走。这片向日葵要走将近十分钟,才可以看见家属院的大墙。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是的,我现在也敢确认, 就是我们三个人。因为周围静的只有风吹叶子的刷刷声。
我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瓜子熟透了没有。陶林二说,我上里面看看,里面的大。话音还在空中的时候,他已经和矮胖飕飕的钻进去了。
我在外面一手插兜,一边走,一边揪着耷拉头的向日葵。没等吃的起劲,就见不远的前面有个人影,也没当回事。不料一会便听见后面呼隆呼隆的。转头一看,乖乖,这不是看园子的人么,挽着裤脚,戴着草帽。
极度慌神的情况下,我也没忘记跑,大概是遇见危险时的一种本能吧。眼看就要进大院了,刚才看的人影神气的出现在我面前。当时心里一激灵,头皮都麻了,我知道我完了。
你不知道这是集体的东西么?你是哪个学校的?哪个年级的......一顿呵斥,没有经验的我,统统的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下午上学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班主任老师叫我去一次教导处,一进门,我就发现桌子上有两盘很大的向日葵。当时心里掠过一阵惊喜,因为我并没有把向日葵摘下来。还好,有做伴的了,我想,一定是陶林二这个家伙在里面偷吃大的时候被人给拿下了。
谁知等老师批评完了,我也没等到陶林二来和我做伴。我终于知道被人给冤枉的滋味。原来那两盘向日葵,是抓我的社员带来增加说服力的。
此次活动的代价是被罚了两块钱和挨了老爸一顿胖揍,三道杠瞬间少了两道。
为了偷向日葵的事,我和陶林二打了一架。我说,陶林二,你真不够哥们意思,怎么也得给我说两句公道啊。
陶林二说,哥们,不是我不想说,我爸要是知道我偷东西,非把我屁股打成两瓣不可。
操,我说,屁股原来也是两瓣的,你就蒙人吧。
陶林二用舌头舔了舔牙不再说话。
我说,算了吧,不和你说,你看你那个牙。
牙是陶林二心里永远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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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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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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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玩“不许动”的时候,他藏在一堆高粱杆里,屁股撅的老高,其实也没人发现,不过是假装喊了一声“别藏了,陶林二,我看见你了”,心里素质很差的他就有点按耐不住。性急之下,被高粱杆绊倒,正好把门牙磕在石头上。把嘴里的血擦干净以后,感觉还麻簌簌的。才发现刚长出来锃新的牙,磕得只剩下一半了。
陶林二说蚯蚓断了还可以再生,幻想着牙可以和蚯蚓一样具有再生功能。因为他妈妈说,豁牙姥将来找媳妇不好找,让他有点担心。更让他担心的是,另外半截,怎么也不肯长出来。
提到牙,陶林二很伤心。从那以后,再也没和我借过红领巾。
偷向日葵的事给我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某种程度上伤了小小的自尊,也影响里我在大院里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再玩“不许动”,很多人便开始不听指挥。也难怪,剩下的一道杠在放学的时候,我再也没好意思戴过。后来断断续续牺牲了将近20个花色玻璃球,才慢慢换回以前的“部下”对我的信任,心疼的我差点没掉眼泪。
陶林红再看我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怀疑。因为我曾经在礼堂看《小兵张嘎》时和她吹过牛。我说,如果当兵,我也能成为张嘎一样的少年英雄。陶林红当时听了有点激动,眼睛里闪闪的没有说话。屏幕上鬼子的炮楼还在火光冲天的燃烧,片尾的音乐让人按耐不住的兴奋,所以我不敢确定陶林红的激动是不是因为我。
看完电影的第二天,我把一只精致的木头小手枪送给她,陶林红还是吃了一惊。小兵张嘎也刻过一支木头枪,并用它下过那个到城里下馆子都不用花钱的胖翻译后腰里的“撸子”。木头枪是两把铅笔刀下的杰作,弟弟到现在也没发现,当时丢的一把铅笔刀,是我拿的。因为他的铅笔刀是新买的,刀刃飞快。没曾想在刻木头时不小心断掉,后来被我偷偷丢到黄瓜架下,并用土掩盖了一下,还踩了两脚。
陶林红一定以为,象张嘎一样可以刻出手枪,并立志要当英雄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偷向日葵的事儿。我和她说,张嘎也用稻草堵过胖墩儿家的烟囱啊。
陶林红不再和我说张嘎,但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在劝解,你说罚你的两块钱,你可以买多少瓜子吃啊。说到罚钱,我有点委屈,我和陶林红说,那两个真不是我摘的,我只吃了几个粒儿而已。其实我当时还想说的一句话就是,陶林二一定比我偷的多。在我被两个狡猾的社员放了以后,陶林二在大院的小门口等我,嘿嘿直笑,说你怎么给人家抓住了呀。我没心思搭理他,却发现他的两个口袋都快撑破,一片黄叶不经心的留在兜口,里面分明是瓜子。因为实在不想得罪陶林红,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姐姐一定会向着弟弟的,当时我想。
在以后成长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心里解释,当时的行为是儿童多动症,不是我想偷吃。其实我最喜欢吃的是西红柿,都不曾偷过一个,顺手摘的几粒瓜子不过是淘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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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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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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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自找的借口起了作用,我在心里原谅了自己。
关于儿童多动症的结论,到现在也没有能彻底诊断。不过陶林红怀疑的眼光,还是给我很大的震撼。后面渐渐懂得,在女人面前是要有一份尊严和斯文的。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偷过东西,包括我弟弟铅笔盒的文具。
小伟是我弟弟,因盛产经典笑话而在大院里名声斐然。
三岁在幼儿园,他偷喝过和他一样带着“围嘴儿”小朋友的奶瓶里的奶,害的人家哭了整整一天,眼睛红了,嗓子哑了。
四岁的时候,一次他去母亲单位,母亲惊讶的看着他,问他是不是偷吃家里的白糖,他一口咬定说没有。母亲说,没吃?脸上那么多的白糖末是哪来的,他居然说是去年的......
五岁的一天,他和他的死党杜晓东从气窗钻进家里。却不想被早回的母亲撞个正着,眼见屋里呼呼往外冒烟,推门一看,看见小哥俩歪带着军帽,一人叼个烟卷儿,正比比划划的白话呢。母亲气的不行,可也乐出了声。
六岁那年,家里让他上学,报到那天,他哭的满地打滚,说什么也不肯进教室,结果学到底没上成,两串鼻涕却雄赳赳的过了黄河。
也是这年冬天,一个周三的下午,全团干部战士和家属开大会。团长讲话正在兴头,突然一个站岗的战士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来说,不好了,家属院着火了。全场的人轰的一下跑的一干二净,平时埋怨丈夫整天出早操的那些家属们跑的比谁都快。因为那天所有上学的孩子都放假在家。
母亲在一个废弃不用的澡堂子附近找到了弟弟,也正是这个澡堂子起了火。小伟还是歪带着并不合适的军帽,鼻子上一块黑渍。母亲摘下帽子关切的问,没烧着头发吧。却听啪嗒一声,从帽子里掉下一个东西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盒营口火柴。天啊,原来火是他放的。
七岁时,没等家里动员,他主动要求上学,理由是看小人书不认识字。
我和弟弟都很喜欢看书,他的经典是从《惰(隋)唐演义》和《水许(浒)传》开始的。我遇见不认识的字大都跳过不念,他却敢直接根据偏旁部首直接朗诵出来,绝不含糊。
我看书很早,四大名著都是在对文字半生不熟的情况下看完的。读到《红楼梦》“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一回,已经是初见端倪,心里明白了个大概。
在我眼里,陶林红当时无疑是大院里的林黛玉。
说到这里,我要介绍一下前面一再提到的游戏:“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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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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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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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动”游戏分两方,双方人员相等。一方藏,一方找。当找的一方发现藏的一方时,要大声喊出谁谁谁“不许动”,而且不能叫错名字,这样,被叫方就真的不能动而被淘汰。如果叫错名字,藏方可以反叫“不许动”,将找方淘汰。
找方一定要将藏方所有人员全部找到并叫“不许动”以后,游戏才结束。
部队大院里的红砖瓦房,所有家属种菜圈地用的玉米帐子,以及养鸡养鸭的鸡圈鸭舍,和一些树丛茅草之类的便于隐藏的地方,是玩“不许动”的天然屏障。
“不许动”允许你藏在任何地方,需要勇敢,智慧,诡秘,甚至胆大。发挥所有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去藏别人不敢想,也不敢藏,当然更不好找的地方。
只有这样,才能出奇制胜。哪怕弄的一身脏,回家挨鸡毛掸子,也在所不惜。
在我的记忆里,“不许动”是迄今为止,我玩过的最喜欢也最怀念的游戏。无从考证这是大院里哪一拨孩子发明的,真的感谢“前辈”们给留下的这么精彩的游戏。
“不许动”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却是那么具有魅力。除了游戏本身的吸引,还有游戏过程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故事,使人无法忘怀。
记得五年级那年中秋夜,吃完了饭一个人在大院里胡思乱想,正准备一本正经的赏回月亮。只听“呼隆”一声,有人摔倒在门口。一定摔的不轻,我想,否则能“呼隆”么,于是赶紧冲了出去。
谁?我问。
唉呀,一声熟悉的呻吟,我,我呀。
陶林二!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又胖了许多的大屁股说,操,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还嫌那颗门牙碍事啊,月亮比脸都大,你也能卡倒?
陶林二哼哼唧唧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说,你家门口的石头比上次碰到我门牙的那块大100倍!谁这么缺德啊。
埋汰不埋汰啊,我嘲笑的说,哥们你真行,这功夫还有心思吃东西。什么好吃的?朱小欢她妈给你的饼干啊。
朱小欢也是小伟的死党,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朱小乐。上海人。家里总是有装饼干的四方盒子,羡慕的大院里是凡去过他家里的孩子,总要找借口再去一次然后再去一次,希望他妈妈可以拿出一块两块来。在那个年代里,没有什么比那个更稀罕孩子的目光和蠕动的肠胃流动的口水了。
不脏不脏,嘿,什么...什么饼干啊,是月饼!陶林二确实是摔疼了,呲呀咧嘴的说。
月饼啊?!我倒~~·#¥%……—*真想说一句现在网络中流行的话,并打上一串乱七八糟的符号,可惜那时候没有也不会。
我赶忙把那块石头搬走,假装踢了一脚说,哪能哪能,全是这石头不好。心想,看你那谗样,小心那颗门牙吧!
陶林二笑了,你把石头扔哪儿了,我也踢踢。
唉,这个没心的家伙,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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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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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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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时侯才知道为什么心跳可以用“咚咚”来形容。陶林红的手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好,只是不断的在推我,力气却越来越小......
我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任萌发的荷尔蒙肆意飞溅。在那个年代里,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孩子,我不知道这是早熟还是什么。
两手在她身上鼓捣了好长时间,却一直不知该怎么办。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陶林红涨红着脸嘟哝了一句,因为紧张我没有听清楚。
我大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陶林红吓的蹲到地上。再起来的时候,没再理会我,扭身跑了。
我没有追,只是呆呆的站着,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脑子乱极了。
我一直纳闷,亲陶林红的时候,怎么没有书上描写的香味,而且臭烘烘的。低头一看,才发现,地上满是凌乱的砖头,垃圾成堆。不由得的啐了一口。顿时有点伤心,在我的想像中,似乎不应该这样。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外面呆了很晚才回去。
一个人傻愣愣的,靠在地震棚的砖墙上,望着天空发呆,十五的月亮可真美。当月亮升的老高,一切都静下来的时候,心里却充满了恐惧。
陶林红会不会告诉别人?老师或者老爸老妈。
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败露,我该怎么办。
偷向日葵剩下的“一道杠”肯定是没有了,这还是小事。搂抱女生,是不是属于流氓行为我不知道。
上次偷向日葵被捉的情形历历在目,龌龊的心里感受顿时涌上心头,连惊带吓的开始后悔。
我在心里埋怨起陶林二来,没数落过瘾。竟带着哭腔,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开始说话:陶林二!你这个败类!!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刚才你滚哪去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还笨!再和你一起玩“不许动”,我就是,是……是什么呢?我并没说,也根本没再往那儿想。
越说越赌气,越想越难受。我摸了摸鼻子,感觉一阵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儿,差点没掉下来。
回到家,门给留着。那时候的部队家属大院,住着一个警卫排,不插门也不会有问题。即使丢了锁头,也不会丢房间里的东西。锁是淘气的孩子拿走了玩的,小偷是决然没有的。小偷在那个年代里,更多的只是一种抽象名词,没几个人会真正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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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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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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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蹑手蹑脚的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敢开灯。小伟已经睡了,否则肯定和我白话两句。我们哥俩睡上下床,小伟睡觉不老实,怕掉到地上,一直在下铺。
我脱了衣服,摸索着爬到上铺,钻进被窝,满腹心事的,好久也没睡着。翻来覆去中,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摸,裤衩发紧,而且湿乎乎的。我想起来,抱陶林红的时候,身体像有点异常。不会是?我记起《红楼梦》里贾宝玉的一段经历,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裤衩的原因,怎么也无法入睡。想下床找个干净的换上,又怕翻抽屉惊醒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爸妈。才想,反正脸和脚都没洗,算了,不换就不换吧。
知道自己睡着了,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小伟和我说,哥,昨天晚上玩“不许动”的时候,我看见你一直追着陶林红,后来你们去了哪里。我们不玩的时候,你也没有回来。我说,别胡说,谁追陶林红了。顺手拿起一个馒头说:今天我值日,早点走。
课间操的时候,我在操场上遇见了陶林红,想躲,没躲开。
陶林红看着我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我也笑了,打心眼里笑,大笑。
放学回家的路上,阳光灿烂。我一直蹦蹦跳跳的,简直是“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儿吹着我们”。
陶林二见我乐了,他也笑,根本想不起来昨晚玩“不许动”,第一个淘汰的事来。
那天,是我看陶林二露出半截牙感觉最美的一天。
童年和少年其实都是发呆的年龄。
一个蚂蚁窝可以看一个下午。趴在土堆上,看蚂蚁钻进爬出,不时用小木棍儿拨弄。聚精会神的样子,在课堂上是绝对看不到的。老师说,这劲头要是放在学习上,人人都可以考上清华北大。说是说了,听也听了,该做的照样还去做。蚂蚁窝旁边度过的下午,永远是最美丽的。
新衣服穿上一天就脏,能不能摔跤不要紧,关键要敢摔。
下雨天,专门捡水多的地方走。穿凉鞋的趟水,没穿凉鞋的照样也趟水。在雨里扯着嗓子喊“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男孩喊,女孩也喊。
那个年代里的职业很单一,我们知道的无非是教师,工人,农民和解放军。因为接触军人多的缘故,有朝一日能戴上红五星和红领章,成了铁打不动的愿望。除此以外,想当科学家的也有,比如陶林二。一次,语文课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陶林二雄心勃勃的写到: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做一名科学家,坐宇宙飞船去月球,顺便看看嫦娥。结果被全班同学哄堂大笑了一番。迫于被笑话的压力,陶林二郑重决定,将来还是选择当兵。而且振振有词:子承父业。
理想归理想,参军光荣也是长大以后的事。生活里,我们依然过着我行我素的日子。
“儿啊儿啊快长大啊,长大挣钱给爹花。爹给你买双鞋,爹给你买双袜,爹给你买双二尺半的大裤衩儿”。那时候,大院里流行的,全是这样的生猛“儿歌”。发生冲突或者恶作剧的时候,大一点的孩子占便宜似的唱给小的,小的没人欺负就自己唱。“儿子”是那个时候衡量一些东西的砝码,例如打赌,会严肃的说,我输了我是你“儿”。例如发誓,可以说,我一定怎样怎样,否则,“儿!”而且还是拖音。这首“儿歌”,曾经在我身上发生一个故事,并从此教会我一个道理:任何时候,人都不可以忘乎所以。
当时的随军家属,大都来自农村,象朱小欢和朱小乐母亲这样从大城市里来的并不多。为了改善生活,每家都养了一些鸡和鸭。冬天把白菜剁碎,用麸子或者玉米面搅拌好了,用来喂鸡鸭。夏天因为有野菜可以挖,省了不少白菜。北方的白菜可是好东西,为了过冬,家家储存上百颗,有的做成酸菜。从秋天吃到冬天,再从春天吃到夏天。不是喜欢吃,是确实也没有其他菜可以吃。在没有改革开放的岁月里,副食品和今天的熊猫一样奇缺。
在母亲忙的时候,剁鸡菜通常都是我的事,小伟总会找些借口不干。出去挖野菜,小伟会跟着,偶尔也会发发“善心”帮我挖点。更多的时候,是钻进草丛里,抓些蝈蝈、蛐蛐、螳螂之类的昆虫。
五年级期末考试,不知道是不是考题简单的原因,我和小伟都得了“双百”。爸爸也从正连调了副营,家里一片喜庆。正好赶上星期天,妈妈高兴的和我说,我在家里做饭,多炒几个菜。你和小伟快去弄点鸡菜回来,春天买的几只鸡就要下蛋了。
哎!痛快的答应。刚出门,见朱小欢朱小乐哥俩,正蹲在大道边上弹玻璃球。小伟,你和大哥去哪啊?见我和小伟高兴的边走边白话,他俩不约而同的有点奇怪的问。
南山!没等我开口,小伟笑眯眯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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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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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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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们俩也去吧。朱小欢朱小乐扑噜扑噜手里的土,收起玻璃球说。
南山紧挨着部队的操场,不高,典型的丘陵。没有野鸡,野兔不少。虽不险恶,可也荆棘丛生。平时家里是不让他们去的,包括小伟。只有在我这样的“大”孩子带着,才勉强允许。毕竟,我大他们三岁。
小伟看来平时没有少吃他家的饼干,很爽快的答应,走!我让我哥带着你俩。
走就走,俩人也没客气。这俩家伙长的太像了,衣服也穿的一样。说真的,要是不仔细看,我也分不出来。小伟说,朱小欢屁股上长了一个痣,朱小乐没有。我一笑,说,长在屁股上有个屁用。光腚还行,隔着裤衩,别人还不是认不出来。
穿过团里训练用的大操场,可以看见用苫布蒙着的一门门高射炮。我用眼睛远远的瞄着,小伟和朱小欢朱小乐用嘴“咚咚”的放几炮,算是过过嘴瘾。当兵就可以坐在炮车上。拉练的时候,就可以大模大样打飞机拖的炮靶。这也是喜欢参军的一个理由。
路上,小伟折断一个“拉拉菇”,和朱小欢哥俩开起了玩笑。我知道那玩笑是什么,憋住了没说。“拉拉菇”是浑身长满了锯齿状小刺的一种植物,茎细长,学名不详。据说鲁班就是被它割破了手指,才突发灵感,发明了锯。小伟说,你俩把这个放在鼻子下面,闻闻,很香。俩人当真的把“拉拉菇”放在嘴唇上面鼻子下面,使劲的闻起来。小伟回手一拽,“拉拉菇”同时在朱小欢和朱小乐的“人中”处留下了一道划痕。一定火辣辣的,我被人戏弄过,也这样戏弄过小伟。可是屡试不爽,还是会有人上当。比如拿支毛笔,放在你鼻子下面,问,你能用嘴唇和鼻子把它夹住么?你千万不要尝试去夹它,否则肯定一嘴的墨水。
朱小乐哧哧的吆喝起来,说,哥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朱小欢上来就要绊小伟。一直嬉闹到南山,才算完。
期末复习期间一直没来,野菜长的出奇的旺盛。拿出菜刀,飞快的割起来。没过瘾,菜刀很快在野菜堆里飞舞着,开始砍菜了!本来心情就好,性情之下,唱起来“儿歌”,“儿啊儿啊快…”快字没唱完,菜刀还在半空的时候,猛然听见“嗷”的一声。回头一看,朱小欢捂着眼睛,手指间忽忽冒血。
小伟急着说,哥,你刀碰到小欢眼睛了。
啊?什、什么?朱小欢脸上的血越来越多。我吓坏了,完了,眼睛肯定报销了。
开始,朱小欢还能哭出音节来,后来干脆就嗷嗷的叫起来。痛苦的样子让人不忍心看。
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
不象现在的孩子喜欢玩电子游戏,那时候的孩子都喜欢玩火。
我的那次“玩火”,属于玩大了。
朱小欢从团卫生队出来的时候,仰着脖子,被她妈妈扶着,鼻子上蒙了一块很大的纱布。我惊喜的看到,他的两个眼珠子好像并没有受到伤害,竟然还会灵活灵现的转来转去。随后跟出来的医生我认识,郝医生,矮胖的爸爸,一个秃顶的小老头,套在军装外面的白大褂上,永远都别着一个听诊器。郝医生一口南方口音的说,你们这些孩子就是淘气,不是孩子鼻梁高一点,两个眼睛就危险了。
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到底是刀刃碰了朱小欢,还是刀背碰的。小伟和我一本正经的分析,估计是刀背碰的,否则朱小欢再怎么命大,也难逃恶运。
母亲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站在卫生队门口直给朱小欢的母亲陪不是。朱小欢的母亲连声说没事。但从我幼小的眼睛里,还是很明显的发现了,她说的没事是牵强的。谁的儿子谁不心疼。倒是朱小欢没事似的和她妈说,是我和弟弟要去的,和小伟他哥没关系。激动的我在心里直说哥们够意思。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把朱小欢和朱小乐两个人弄混淆了,因为朱小欢的鼻梁上有了一个很明显的“一”字形伤疤。
我是低着头,从西营房回到东营房的。部队官兵住的营房在西,我们叫西营房。家属院和西营房隔着一条马路在东,叫东营房。那天的庆祝家宴,成了我的批斗会。父亲严厉的批评,母亲责怪的话语,让我面对一桌子的好菜,想吃也没敢放的开。可气的是小伟一直在中间“加纲”,说我不该带朱小欢朱小乐去南山。
是我让去的么?我想质问小伟,可刚说出口,母亲就打断我的话说,你别说了,几个孩子里就属你大。犯错误时候的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我不再说,只好作出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样子,可心里不服。
我盯了小伟一眼,他居然低头猛吃,没看见我似的。气的我旧仇新恨一古脑涌上心头。小伟就是一个没有哥们立场的人。同样是挨打,他挨打的时候,我通常都会在母亲面前求情。轮到我挨打,母亲有时候会故意征求他意见,拿出笤帚和炉钩子,问他用哪个打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指着炉钩子,说,就用这个吧。如果换成擀面杖和笤帚,他会选择擀面杖。反正都是比较重的兵器。在他看来,领会母亲的意图,可以在下次淘气时,免受或者轻受处罚。
好事没人知,坏事传千里。我的英雄事迹很怕被陶林红知道,这是我最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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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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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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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连惊带吓的,我闹起了肚子。因为屋里没有卫生间,大院里的公共厕所离家很远,所以一直挺着。到了三四点钟,实在坚持不住,爬起来去找厕所。天还没亮,漆黑漆黑的。厕所里更是黑洞洞的。厕所的灯,早被我们当成弹弓的靶子消灭了,真是“灯到用时方恨少”。在外边方便一下算了,我想。于是摸黑在厕所后面的草丛里,找了个背脚的地方,脱了裤子,刚刚蹲下,正想拉个痛快。听见身后一声咳嗽,吓的我前身一阵倾斜,几乎趴在地上。一个身影笨拙的移动着,趁着北风,一股臭味袭来,又差点把我熏倾斜了。
那身影我太熟悉了,肯定又是陶林二!
陶林二!我喊了一声。
哎,哥们,是我。
你缺不缺德啊,半夜三更的,怎么在外面拉屎呀?我先下手为强的奚落起陶林二来,砍鸡菜的时候,刀碰着朱小欢本来已经够窝囊的了。偏偏拉屎又碰见他。
陶林二说,嘿嘿,你不也想在外面拉么。哥们昨天坏肚子了,刚才你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拉完,以为是女的,所以紧忙提裤子。这下好了,再拉会儿。说着,他真的又把裤子褪了下来
没功夫再和他理论了,肚子疼的紧。于是,背对着厕所,我们朝着一个共同的方向。我两手托着下巴 ,陶林二也托着。那天的星星很多,密密麻麻的。我看的出神,不知怎的,肚子好像不疼了。
突然,陶林二笑嘻嘻的问我,南山事件到底怎么回事。
我吃了一惊,黎明前的黑暗可真黑啊。
我知道,我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看见陶林红的时候,陶林红正在教杜晓蕾跳皮筋。
杜晓蕾是杜晓东的妹妹,暑假后上小学二年级。杜晓东长的像老杜,老杜是杜晓东的爸爸,和我爸爸在一个营里,一个是副营长,一个是副教导员。杜晓蕾长相和性格都随妈妈,她妈妈王阿姨心灵手巧,会勾衣服,又会绣花,毛衣也织的棒,在大院里人缘极好。
杜晓蕾样子纤瘦,长着一张那个年代里备受推崇的瓜子脸,眼眉和眼睛一样细细的,眉梢随眼睛一起微微有些上翘。这个特征被陶林二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于是,在陶林二胡编的童话故事中,杜晓蕾一次又一次的扮演着小狐狸的角色。开始,杜晓蕾并不认同陶林二对她的角色安排,甚至有些不满意。陶林二大嘴一咧,说,狐狸也有好的呀。别看陶林二憨厚,讲起故事来却有板有眼。无论是听来的,还是自己编的,到了他那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嘴里,保证讲的有声有色。一次又一次充当着狐狸中最善良的一个小狐狸(陶林二语),慢慢的,杜晓蕾也默许了陶林二的演绎。有些时候,还眉飞色舞的将陶林二讲给她的故事学给别人听。
让陶林二永远做好人是根本不可能的。终于有一天,他的故事把杜晓蕾得罪了,惹的杜晓蕾又哭又闹。为此,杜晓东和他还打了一架。杜晓东哪里是陶林二的对手,结果给陶林二一个大马趴,摔到了放学路过的一片地瓜里的。陶林二擤了擤鼻子说,我给她讲故事还有错啊。
杜晓东和小伟预谋了好久,要报复陶林二。终于逮着一个看电影的机会,趁黑用弹弓枪一人朝着陶林二后脖颈开了一枪。弹弓枪是用皮筋做的,专门打纸叠的子弹,短距离内,颇有杀伤力。结果当场在陶林二脖子后面留下了两个油光光的水泡,疼的陶林二疵牙咧嘴的,电影也没看成就跑回了家。陶林二一直认为这事是杜晓东干的,苦于没有证据,郁闷了好久。
因为杜晓东和小伟是死党,我是小伟的哥哥,陶林二是我的哥们,所以这事惊动我。
我充当中间人,把当事双方都叫在一起。当着杜晓蕾的面,我问陶林二怎么回事。陶林二给我重复了一遍那天他给杜晓蕾讲的故事:说有一天杜晓蕾一个人来到了食人部落,被食人族一顿追杀,情急之下,尿了裤子,食人族摇了摇头,遗憾的说,真可惜,汤都洒了。啊…,这是你讲的故事啊?我说陶林二你个臭流氓,这样的故事你也能讲出来啊。我的正义感震撼了杜晓蕾,她看了看陶林二,陶林二一脸无辜的站在那没动。又看了看我,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其实碍于杜晓东小伟和杜晓蕾都在身边,还有和事老的身份,我强忍着没大声笑出来,否则非乐喷了不可。
陶林二解释的说,就算我讲的不好,他们也不能用弹弓枪打我啊,害的我整整一个晚上没睡好觉。说着,把后脖子露给我看,两个水泡已然变成了紫色。这两个家伙是够狠的,一定是放了两根皮筋。我假装责问,小伟和杜晓东想乐,没敢,连忙点头。
大院里没有超过三天的矛盾。孩子的心灵是流动的泉水,即使有一点污渍,也很快在山林绿野中三拐两拐的给清澈了。小伟和杜晓东先给陶林二认的错,陶林二更高姿态,我是哥哥是我不对。杜晓蕾破涕为笑的说,其实我最喜欢听陶林二讲的故事了。虽然比他小很多的杜晓蕾也叫他外号,而不叫大名陶林军,这一直让陶林二有些不爽。可很快和解,并达成共识,以后再也不井水冒犯河水,已经让陶林二很感动了。兴奋之下,当场又给杜晓蕾讲了一个打仗的故事。
有了这个典故以后,杜晓蕾的小狐狸外号也传开了。杜晓蕾会跳皮筋,可没有陶林红跳的花样多。整个学校,没有谁比陶林红跳的好。
陶林红教杜晓蕾跳皮筋的样子好看极了,我假惺惺的说了一句,陶林红你跳的真好。陶林红眯着眼睛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的样子告诉我,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刚想说陶林二,突然想其实这事不怨陶林二。朱小欢没来上学,恨不得正个学校很快都知道了我的丰功伟绩。早上一进教室,矮胖就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你真是毛驴总督。
陶林红并没有象上次向日葵事件一样,对我表达怀疑,只说了一句,够危险的,你以后可要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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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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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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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那个朴素岁月里,一切都这样静静的度过。偶尔有一丝波动,便会在如水的光阴中,荡起精美的涟漪。我知道,那是让那段平静的生活里,平添一段最不平静的记忆,一段献给未来的回忆。
小学的最后一个冬天,天特别的冷。地上的积雪,被北风吹的冒烟。即使把棉军帽两个带毛的耳朵,都捂在自己的亲耳朵上,依旧会有夹着雪花的风,刮过脸颊,撩过耳朵,灌进脖子里。现在回想起来,都会哆嗦的说,冷,真冷。竟有被冻哭的,你可千万别不信。上学的路上,可以看到很多倒着走的学生,因为学校在北,风向南吹。
这时,居然有人背着风,边走边吃苹果。谁?陶林二,矮胖,小伟,我,还有大院里的很多孩子。裤兜和上衣兜里,鼓溜溜的,不用问,全是苹果。部队所在驻地,是苹果之乡。部队周围栽满了果树,有“国光”,“红元帅”,“黄元帅”,“印度”,等等。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大面积引进“红富士”以后,如今这些品种已经很少见了。那时候,苹果是无法选择的零食。每家的菜窖里,都有个七筐八筐的,一直可以吃到来年春天。
在那个买什么都需要票、需要本的年代,苹果可以吃个够,因为在果乡。吃饼干便是一种奢求,罐头更是在生病的时候,才可以吃到。在北方,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没见过菠萝香蕉,不知道香蕉是剥了皮吃的。
如今,什么生猛海鲜,什么南北大菜,什么瓜果梨枣,只要你想吃,随时可以吃到。可我依然忘不了,第一次吃香蕉时的感觉。还是在回湖北老家,在北京倒车时买的,那个才叫香才叫甜。遗憾的是,许多年以后,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香蕉。我想,《卖芋者说》中的遗憾,会完整的,延续给我那一代人。
回想那段往事,我经常打电话到上海,跟朱小欢玩笑的说,当年之所以吃你家饼干,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了。面对计划经济,人们想的更多的是吃饱,而不是吃好。
算了,不说了,啥也不说了。说远了是故事,说近了全是眼泪。依旧说那个冬天吧。那个我还戴红领巾、小学的最后的一个冬天。
红领巾依旧在胸前飘扬,夏天游泳的水湾,早已冻的发了白。厚厚的一层冰,踩在上面吱嘎吱嘎的。如果不是上学,这里会云集各式各样的冰车,单腿的,双腿的,灵巧的,笨拙的。没有冰车的,照样闲不着,要么央求,哥们,就让我滑一会还不行么。要么干脆用鞋底当冰车,打出溜滑。
陶林红上初中以后,学会骑自行车,因为学校离家属院有几里路。我每天都可以看见陶林红,戴一个口罩,一条红色的围巾,把脸围的严严实实。骑车的姿势,绝对浪不丢儿。两脚不踩实了,而是放在脚踏板的最外端。据陶林二讲,是怕车链条弄脏了裤子。我嗤之以鼻,摸了摸自己的几根短头发,说,什么怕弄脏裤子,就是浪。
“浪”,在北方,是形容一个人臭美的词。在“二人转”中,“大姑娘美,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青纱帐……”中的“浪”,也有时髦时尚的意思。
我也想浪过,考虑了一段时间,准备从头发做起。那时,家里管的贼严,我和小伟清一水的马蛋头。偏偏给我理发的胖大嫂手艺有限,每次都剪完头,回家一照镜子,嚯,远近高低各不同!
大院附近就一个理发店,没有选择的余地。再说,胖大嫂总是笑呵呵的,让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由此可见,对于服务行业来讲,服务态度是多么重要啊。
短头发是浪不起来的,我下定决心留头发,梳个分头!
于是,妈妈再督促理发的时候,我便以要考中学,没时间为由,磨蹭着不愿意去。
部队每年都要组织出去拉练,每次一个月左右。爸爸不在家,妈妈还是好说话的,学习要紧么!于是,不再勉强我。
没过多久,小头发象韭菜一样,刷刷长起来了,心中暗喜。
眼看大功告成的时候,爸爸拉练回来了,一进门,就喊,儿子哪去了,爸爸不在家,最近学习怎么样了?我跑过来,刚要回答。爸爸有些闷纳的看着我说,我怎么看着儿子有点变化,到底是哪不对劲呢?
……哈,你小子,头发留这么长干什么?!变化很快被爸爸发现。
事情败露的结果,使我的头发当天就短小精悍如初了。
一直到今天,我都还保留着留短发的习惯,贴着头皮儿那种。虽然中间几起几落,也想要留长起来过,但还是没能如愿。
看来,想从头发上浪,只有在颜色上做文章了。我偷偷的想,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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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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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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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当把避孕套装满水,吹成气球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艾滋病。也并不知道,这个气球没吹大的时候,不但可以预防艾滋病,还可以协助搞好计生工作。
当杜晓东拿着一个避孕套吹成的气球,满院子里跑的时候,我看见王阿姨涨红了脸,在杜晓东屁股后面,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杜晓蕾望着被丢进垃圾堆的气球,飞快的撒气、变瘪的时候,解恨的说,该,谁让你不给我玩。老杜乐的哈哈的,直说儿子有种。
矮胖说,我知道那气球是干什么用的。
我说我也知道,我不说。
郝医生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个人体解剖图,上面清楚的露着男性专有的器官。和矮胖去郝医生那里玩,有几次遇见女医生或者女护士在办公室。有这样的图片在一边,总让我感觉不自然,好像挂在墙上的那个人是自己似的。矮胖说,他也有这样的感觉。矮胖还说,郝医生想让他长大以后,也当医生。矮胖说他不想,他说他一闻到来苏水味,就想起那个光腚拉嚓的小战士。
矮胖问我,你知道为什么不挂个女的么?这个问题难倒了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当到处流行人体秀,当女人越来越比男人艺术、并越来越敢裸露的今天,医用人体解剖图上的男人,仍然左右手一前一后的,孤零零的站立,身上的血管和神经依旧清晰,清晰的如对那个年代的记忆。
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学会了起哄。看见漂亮的女生,我们学会了打分。正象陶林红所说,一夜之间,我们长了许多。一夜之间,所有的快乐,都尽数的被成长的喜悦所替代。
演《加里森敢死队》的时候,朱小欢和朱小乐,一人弄了一把小刀,整天在家属院里最大的一颗杨树上练飞刀。并学着“小黄毛”偷东西时的语气说,恩,这个我妈喜欢,我要留给我妈。别说,大概一个星期之后,隔着几米远,他俩还真能把刀扎到树上。朱小欢跟朱小乐讲,怎么样?我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么。朱小乐美出鼻涕泡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点头称是。
眼看着大树上的刀痕越来越多,营房管理员心疼的够呛。有几次看见俩人练的热火朝天,可没等到跟前,就被眼尖的朱小乐发现,大喊一声,有情况,快撤!哥俩商量好似的,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溜的比兔子还快。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两个小鬼跑掉,这让管理员很恼火。所以下定决心,非要把俩人抓住。年轻的管理员在一次有预谋的埋伏之下,当场把他俩拿下。朱小欢朱小乐万万没有想到,亲爱的管理员叔叔会藏在树上,眼看着他俩把刀飞到了树上,才跳下来。面对自己的两个小“俘虏”,管理员得意的说,跟我捉迷藏,你们还差的远呢。知道么,没入伍之前,我比你们还会玩。
在铁的事实面前,朱小欢和朱小乐低着脑袋,在那棵挨了他俩无数刀的树前,写下一份深刻的检查:叔叔,由于我俩一时糊涂,破坏了集体的公共财产,现向你承认错误。最近电视节目里面,有一股歪风邪气,都怪我们不懂事,不该模仿不该模仿的东西。现在,我们后悔极了,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不该学的。请你相信,我们不是有意的,因为那是在我们不懂事的情况下犯的错误。最后,请叔叔不要把这事告诉我爸爸妈妈,不然我俩的屁股非开花不可。
看了小欢和朱小乐的检查,和后面歪歪扭扭的签字,管理员乐了,有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呵呵,走吧走吧,没事了,下次注意啊。
朱小欢朱小乐吐了吐舌头,再也没敢在树上练飞刀。不过没等他俩彻底忘记被抓的事,《加里森敢死队》就因为一些原因被禁演。
没过多久,《上海滩》在浪奔浪流中登陆,勾住了大人的目光,也勾住了孩子们的心。许文强的一举一动,包括梳的锃亮的大背头,和一些小动作,都成了模仿对象。小伟和我说,哥,你注意陶林二没有。我说怎么了?小伟说,你仔细看啊。
再在大院里走动的时候,看见陶林二,我便开始仔细观察起来。结果没费劲,就发现陶林二变化所在。陶林二弄了一个白手绢,在嘴角擦来擦去。然后鼻涕朗叽的,揣进黄军装的上衣口袋里。然后没多久,再拿出来,再擦……
呵,这动作也太“文哥”了吧,我说,陶林二,快别擦了,擦突撸皮了你也成不了许文强。
陶林二掩饰的说,谁学许文强了,这两天有点感冒。
陶林二的借口明显牵强,却符合当时的潮流,因为没过多久,发现陶林红和杜晓蕾她们诸多女孩之间,也彼此“程程,程程”的称呼起来。
流行,接着流行。
到处有抢军帽的时候,流行起喇叭裤来。军裤的裤裆肥,裤脚瘦,正好和时髦拧了一个个儿。于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脚下加大力度。只一个傍晚,就完成对喇叭裤的改造,一对裤脚,双双被车踏板撕破!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拖拉在地的时候,心里那个美啊。瞬间,有夕阳不再西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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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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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在我们升入初中以后,小伟和他的哥们,不负众望,占领了大院里的大部分地盘。小伟也成为孩子们中新的领袖,一时美的不行。作为在一起抽过用报纸卷的、干向日葵叶烟卷的哥们,杜晓东一直没再叛变过。
向日葵浑身都是宝。葵花很美。葵花籽好吃。葵花茎可以做很多兵器,想什么是什么。葵花叶子干枯的时候,被很多淘气的孩子摘下,揉碎。然后用报纸卷起来,点着了,吧嗒吧嗒的抽几口,呛的眼泪都会流下来。也没法不流泪,整张报纸卷的烟,烧起来气势汹汹,连烟带火的,能点着鬼子的炮楼!
这时,由于初中的功课多,学习气氛逐渐紧张起来,我们已经越来越少参与大院孩子们的活动了。
我们在小伟和他的哥们面前说,我们有我们的事情,大院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小伟听这话时的表情,使我想起了董存瑞在隆化城的那所中学堡垒前,接过炸药包一刻的庄严。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伟在我面前提到杜晓蕾的次数多起来,说杜晓蕾是学校的文艺骨干。还说每天上学他和杜晓东杜晓蕾一起走。
我说朱小欢朱小乐呢?
小伟说,这哥俩始终鬼了咕唧的,上学的时候,也别着个弹弓。打打这,打打那。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他俩打下过一个家雀来。一会从这里冒出来,一会又从那里冒出来。神出鬼没的,不一定和谁一起走。
哥俩长的一样,就是没有好处。小伟从被窝里探出头,朝上看了我一眼,补充一句。
我和小伟相差三岁,相貌也几乎差了三岁。用陶林二的话来形容,一个很有正义感,一个很没有正义感。此处笑,笑三声。
我说,咱俩长的不太一样,也没有什么好处。好了,不说了,早点睡觉。
灯一关,没两分钟,小伟就进入甜蜜的梦乡,轻轻打着鼾。剩下我一人胡思乱想了好久,才睡着。
每天上学,陶林二会把一架28自行车,支在我家门口,然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一直等我吃完饭,才一起走。有时,我也等他。有时,会找矮胖三个人一起走。
陶林红经常一个人走,她是班长,要提前去开教室门,冬天还要协助值日的同学生炉子。
早饭吃馒头的时候多,照旧,一掰两半,中间夹白糖。
上学的路上,会一直哥们长哥们短的白话不停。路边两排垂杨柳,傍晚的时候,上面挤满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如果画面定格,会是这样:余晖透过柳枝,散落一地。几个齐刷刷穿黄军装,戴军帽的学生,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散落一地的余晖里,笑声亦散落一地。
初二的时候,陶林二已经高我一头,体重70公斤,俨然一个大小伙子的模样。可笑起来,依然板不住的天真。
我说,陶林二,你算是长不大了。可爱的笑容,和你那颗半截门牙,都留在了光屁股的年代。
唉,酸溜溜的山枣枝头,悬挂着我酸溜溜的回忆,可怜那年我刚换的牙呦。陶林二一手骑车,一手捂了捂嘴,装模作样的说。
酸,真酸!我说,哎,陶林二,你语文越来越好了。
陶林二说,先胖不算胖,后胖压断炕。
我大笑,你再胖非出事不可,把眼睛挤小了是小事,牙也给挤没了的话,可真找不着媳妇了。
据目前的情况观察,我这颗牙年底要是还没有争气的长出来,估计就够呛了。陶林二有点感慨。
年底说来就来,一场大雪之后,田野里四处可以看见快乐的孩子们。
陶林红梳着纯情的小辫子,在雪地里一走一甩的样子,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
那天,我去找陶林二。陶林二不在家,陶林红一个人在看书。
我问什么书。
陶林红说没什么。
我说没什么?没什么你能看的那么聚精会神?不会是《少女之心》吧。
陶林红急起来,你说的什么呀。说着就要关门,想把我关在外面。
家里没人,我的胆子大起来,和陶林红挨着门一里一外的挤着。别看没有陶林二高,也没陶林红高,可好歹也是个男人,我相信自己还是有几分力量的。不过陶林红可不是以前的陶林红,不象我的干瘪,已经是初三的她,发育的异常丰满。
不知是我的男人力量起了作用,还是陶林红主动放弃抵抗,门终于朝里开了。
陶林红喘息着,说,好女不和男斗。说着,两手拿着书背在后面,躲在一边,撅着嘴看着我。
她的姿势又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拘谨起来。
看到我发愣,陶林红也愣住了。我没理呼她,趁着都恍惚,从陶林红背着手里抢下那本书。除了书,什么也没碰到。
合上书皮一看,原来是《第二次握手》。
为了避免尴尬,我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借给我看两天。话还在门里的时候,人已经跑出门外。全然不顾陶林红在后面喊,这书也是我借的,你快点还给我。
从翻开《第二次握手》的第一页开始,我就被其中的故事情节吸引了,晚上没和小伟说话,紧紧盯着每个字过瘾的阅读着。第二天,又贪婪的看了一个上午,老师的两个粉笔头打过来,我都没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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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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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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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陶林二住院了!
那天,陶林二不在家,原来去镶牙了。
陶林二住院,却不是因为镶牙的事情。
我和矮胖到卫生队的时候,陶林红正在打一瓶黄桃罐头,陶林二头上缠着一圈纱布,大口大口的吃着罐头。
我发现,陶林二的门牙整齐起来,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总感觉他嘴里多了点什么。
我问陶林二,你嘴里没感觉多什么东西么。陶林二自豪的说,嘿,你们再也没有嘲笑我牙齿的素材了。很遗憾,陶林二学着外国电影里耸肩的动作,一摊手说,真的很遗憾,一点机会也没给你们留。
矮胖说,恭喜恭喜,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看见一个完整的陶林二。说话不漏风,吃菜不漏汤。好牙配上你的大嘴,简直是世界第八奇迹。
陶林红瞪了矮胖一眼,在姐姐眼里,弟弟永远都比别人优秀。何况,陶林二讲的故事,不知道打动多少人的心。刘兰芳播讲的《岳飞传》,陶林二虽然学说起来,慢慢腾腾的,可也几乎能背下来。
陶林二什么都慢半拍,唯独吃东西快。不到两个回合,一瓶罐头见了底,陶林二一仰脖,把瓶底的罐头汁通通倒进自己的嘴里。在抬头的时候,我发现,陶林二头上的纱布隐约渗着点血丝。
刚想问,却见陶林二嘎嘎的笑着,高唱着另外一首著名儿歌“星期天的早晨白茫茫,拣破烂的老头排成行,首长一指挥,冲进垃圾堆,风一吃,纸一飞,老头拼命追”。一只拿着空罐头瓶的手,在空中飞舞。
陶林红制止了一下陶林二的疯癫行为,没管用,便没再说话,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陶林二在病床上张牙舞爪的样子,谁看谁都会笑,谁看都不会想象出,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什么住的院。
看来,牙好了,实在是了却了缠绕在陶林二心头久久的一桩心思。正当陶林二狂笑不止的时候,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捂着脑袋哼唧起来。
我说,头上包的纱布里面,不会是镶牙时做的手术,弄一个和包公一样的月牙吧。
陶林二想说什么,愣是没吭声,看来真是疼着了。半天,陶林二才挤出一句,你们这些人,到了山清水秀的地步,也不讲一点阶级感情。
看着陶林二疼痛的样子,我突然有点不忍心,虽然我们之间亲密的不能再亲密,开玩笑开的习惯程度,就象每周有七天,一天有24小时一样的有规律。
这时,有人敲门。陶林红拉开一个门缝,一个扎着花围巾的妇女走进来,直奔斜靠在病床上的陶林二而去。说,陶林军同学,我可找到你了。陶林二的表情,有点象做坏事的孩子,低头不语,耳朵腾的一下红了。凭我对陶林二的了解,我能看出来,局势对陶林二有利,陶林二肯定做了好事没做坏事。
果然,花围巾妇女笑呵呵的,把一篮子鸡蛋放在陶林二的床头,接着夸起陶林二来。我看了,篮子里的鸡蛋都是黄皮的,大小一致,显然经过了精心挑选。
原来,陶林二镶牙回来,正好遇见这位花围巾妇女。花围巾妇女刚刚卖完鸡蛋,一个装钱的尼龙包就被两人抢走了。花围巾妇女一边呼喊抓小偷,一边跑着。在花围巾妇女前面不远处,两个瘦了吧唧的男青年风车儿似的狂奔不已。
据陶林二讲,当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追。在表扬会上,陶林二骄傲的说,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遗传着军人的正义和果敢,没法让他不追。
正如陶林二学说评书中的一句“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陶林二追的已经在两个小偷和花围巾妇女之间了。
慌乱之中,小偷哪里分的清楚,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的人,才是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在后来派出所的讯问笔录上,两个小偷用了一个成语:彪形大汉-我们只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在后面连追带喊的,心里害怕极了,越害怕就越跑不动。
在陶林二死缠乱打的狂追之下,两个小偷好像商量了一下,把尼龙包丢在空中。花围巾妇女很快把包拣起来,抬头一看,陶林二还在追两个小偷呢。
陶林二自己也奇怪,体育成绩不怎么突出的他,为什么突然跑的风快。
两个小偷停下来,回头望着陶林二,呼哧呼哧的使劲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哥,钱包都给你了,你还追啊。
陶林二的头上也呼呼冒热气,却正义凛然的说,对,要一追到底。
小偷一看不行,没有商量余地,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真倒霉,接着跑起来。
陶林二接着追。
两个小偷看来是实在跑不动了,一人拣起一块砖头,说,大哥,求求你,放了我俩吧,不然我们可不客气了。两个小偷以为这样,可以吓跑陶林二。
谁曾想……
近距离肉搏的结果,体重70公斤的陶林二,分别战胜体重总和为110公斤的对手,将两个小偷一并拿下。
在围观群众的帮助下,两个小偷被用绳捆了起来,送到了派出所。陶林二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被砖头砸了一道口子,血流下来的时候,几乎模糊了眼睛。陶林二没等派出所民警和花围巾妇女的感谢,一个人悄悄的去了卫生队……
陶林二拘谨的说,其实我那点伤,不是小偷打的,不过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摔跤都快成陶林二的经典动作了,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我说,陶林军,好样的!奇怪,真奇怪!那一刻,我竟没有叫他陶林二。
不知觉中,病房里站满了医生护士,开始为陶林二鼓掌,掌声越来越响,说真的,有点象战斗片中,我军占领敌人阵地时的军号,那么响亮,那么激动人心。我看了看陶林二和陶林红,感觉有一股热血向上喷涌,鼻子一发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陶林二一时成了英雄。阳光下,他那颗刚镶的牙格外醒目,牛逼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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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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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4 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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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陶林红升入高中那年,我率领陶林二矮胖,还有刚上初中的小伟和杜晓东,跟她们学校的一些男生打了一仗。这一仗,是为了陶林红打的。
陶林红跟陶林二讲,高二有一群男生,整天在她放学回来的路上起哄,打口哨,叫小桃子,还用自行车别她的自行车。
陶林二把陶林红的事告诉我,当时就把我的鼻子气歪了。虽然气愤,我并没有气昏自己的头脑。我深深的知道,对方是一群大我们几岁的高中生,硬拼肯定要吃亏。我告诉陶林二,他们可以低估我们的身体,却不可以低估我们的智慧。陶林二说,我听你的。
我叫来小伟一起商量,小伟和我说,形势很严峻,不能打攻坚战,只能打埋伏战。我说用什么武器打埋伏战,小伟说,弹弓啊。我说弹弓不行,别打坏了眼睛,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他们,造成伤亡不是我们的目的。小伟说,那很简单,用黄泥加水搅拌,做成鸡蛋大的泥球,在他们放学的路上埋伏起来,到时一声令下,一块打就可以了。我们多找点人,保证效果奇佳。
作战方案很快得到大家的赞同,在小伟的带领下,也很快做成一大筐的泥球。黄泥球放在太阳下面晒了一下午,半湿不干的,硬度适中。一切准备工作,都在陶林红不知情的情况下,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那天下午,大家都找了一个共同的借口-肚子疼,请假提前偷偷回家。
战前的气氛是紧张的,小伟倒是很兴奋,他说好长时间没有和我们并肩战斗了。
傍晚,在陶林红回来的路上,果然见到那几个人,一直围着陶林红。
陶林二站在马路边上,叫了一声,姐姐。
陶林红停下自行车,惊喜的问,你怎么在这。陶林二什么话也没讲,把陶林红的自行车靠着马路边的树上,拉着陶林红就往马路下面跑。那几个高中生也都停下来,纳闷的看着。他们并不认识陶林二,这样的举动迷惑了他们。
形势对我方简直太有利了,我喊了一声,打,狠狠的打!沉甸甸的黄泥球,瞬间从玉米地里飞出来,打的玉米叶子刷刷作响。
那几个高中生显然有点发蒙,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已经身中数弹。
刚开战,朱小欢和朱小乐从玉米地深处钻出来,要求加入了战斗。原来,他俩一直埋伏在马路边的庄稼里。朱小欢仗义的讲,你们预谋打架的时候,杜晓东就通知了我们,大院就是一个整体,你们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朱小欢不住的点头,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原本是想叫他俩的,可想到朱小欢鼻梁上的刀疤,往事历历在目,迟疑之后,我放弃了当初叫他们参战的想法。
其中的一个高中生好像被打破了头,我估计是小伟他们干的,我甚至敢肯定,小伟一定在黄泥球中间加了石头。
没等我分析出黄泥球还有什么成分的时候,又有一个高中生大叫着,低头捂着腿,呻吟不止。
这时,我发现,小伟和杜晓东及朱小欢朱小乐,手里都拿着弹弓,一个个弓着腰,眯着一只眼睛,一边瞄准一边打呢。
显然,他们并没有听我的话。
和黄泥球相比,弹弓的威力还是巨大。小伟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结束了这场战斗。几个高中生没敢贸然进攻,冲着庄稼地里,喊了几句“好汉不吃眼前亏”之类的话,匆匆的骑车跑掉了。
二战如果不是在广岛和长崎丢下两颗原子弹,小日本是不会投降的。在打扫战场时,小伟和我如此解释。小伟还说,之所以用弹弓,是怕敌强我弱,打不赢的仗,还不如不打。这一仗的胜利,也算是升入初中后,给哥哥姐姐的见面礼。
那一刻,我盯着小伟看了好久。他小时候淘气的模样,瞬间在眼前出现。说真的,我一下子感觉小伟长大了许多,并不是因为感激他帮我打的这一仗。
两个小偷在陶林二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缝了八针的伤疤。那个倒霉的高中生,在脑袋上平了陶林二的纪录。
那小子住院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我们耳朵里。陶叔叔和阿姨带着陶林红去了医院,给人家好顿陪不是。那家的父母在知道儿子和他同学的真相后,也狠狠的批评了自己的孩子,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陶林二得来的英雄称号,因为这次打架打了很大的折扣。
那天晚上,我和陶林二都没敢回家。在家属院的地震棚附近,我和他斜坐在一块草地上,回想过去,憧憬未来。
我问陶林二,哥们,后悔不?陶林二很坚决,后悔?不后悔。再说,你也是为了我姐才打的架,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我说我更不后悔,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姐了。
边说话,边清楚的看着夜空,渐渐的,目光有点晶莹。突然发现,我们坐的地方,就是那天我和陶林红站的位置,更巧的是,这一天的月亮也很圆,大概也是个农历十五吧。
历史真是惊人的巧合,我嘟囔一句。
陶林二说,你说什么?
我才醒过味来,打岔说,咱们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你想怎么办,是继续上学,还是当兵?
和陶林红一年的林大牙,因为学习不好,没等初中毕业,就提前当兵走了。走的时候,把家里十几个蛐蛐罐恋恋不舍的给了我们,全然不知道,那年他的挚爱“红头金翅”是被我们用敌敌畏毒死的。如果他知道内情,我想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做。
陶林二很坚决的说,上学!我姐姐告诉我,多学点知识,将来到哪里都有用。
我刚要说话,陶林二低声说,有人来了。果然,不远处,轻微的脚步声。我问了一句,谁?
咳咳,来的人咳嗽起来,紧说别开枪啊,是我,是我!听着咳嗽声熟悉,原来,是小伟摸着黑找过来。一边走,一边顿挫有力的念念有词“学习,李向阳,坚决,不投降”。
看到我和陶林二,小伟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二哥和我哥在这呢,给!
陶林二问,什么?
馒头!没有糖的馒头,快点趁热吃吧,好不容易从家里偷出来两个。小伟看了我一眼,说,咱妈知道你打架的事了,到处找你,你还是等风声小了点,再回家吧。
你呢?我问小伟,你没事么?
小伟说,我没承认有我,嘿。
陶林二接过馒头,问我,哎,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不吃馒头?我说我不饿。陶林二没再继续让我,一个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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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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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还有半年就要高考的时候,陶林红突然得了慢性胸膜炎,不得不休学在家治疗。
我借口找陶林二,去看了陶林红一次。
陶林红的房间变化不大,不同的是书架上多了很多书。
我随意的看了看,发现有本《第二次握手》,我说,这本书不是你借的么?陶林红一笑,你拿走以后,我自己又买了一本。
看着陶林红因病而变得雪白的脸,想逗逗她的念头刚一闪现,就被我打消了,只说了一句,这本书就这么好看啊。
陶林红说,不好看,你那本书能被老师没收了啊。
我脸一红,想起那年课堂上,两个粉笔头之后,书就被老师没收了。好说歹说,一顿保证,才把《第二次握手》从老师那里要回来。
陶林红说,陶林军去西营房卫生队拿药去了,等一会才能回来。你先坐,我给你削个苹果。
我连忙站起来,冲着陶林红直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吃苹果不削皮,不信你问陶林二。
陶林红说,没吃过就削一个尝尝,说着,拿出一把水果刀和一只苹果。
没等削,陶林红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和我说,陶林军都这么大了,你还叫人家陶林二?
我嘿嘿一笑,习惯了,这么叫着亲切,再说,陶林军也不介意。
陶林红说了一句,你们这些人啊。便不再言语,低头削起苹果来。
我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陶林红。
陶林红靠着床头,用纤细的拇指和中指,轻轻的捏住苹果的两端,熟练的用着水果刀。很快,整个一只苹果,竟一刀削下来。长长的苹果皮,打着弯儿,象弹簧一样,在陶林红的手里微微颤动。
陶林红递给我苹果的时候,我有点走神,没拿住,苹果啪的掉在了地上。
陶林红说,没关系,我再给你削一个。
我连忙拣起来,说,不要紧,洗洗就干净了。说完,转身往外走,要去厨房。没成想,又被椅子拌了一个踉跄。
陶林红格格一笑,又没有人撵你,摔了算谁的。
我赶紧说,算我的算我的。
在厨房用自来水冲洗苹果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真没出息。然后狠狠的咬了苹果一口,接着调了个个儿,又咬一大口。就这样,没等出厨房,一只苹果就被我三下五除二的给消灭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陶林红惊奇的问我,苹果呢?
我说吃了。
陶林红眼睛眨巴眨巴的,吃惊的看着我,好像在说,真的假的啊。
陶林红的神情,让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她和陶林二的情景。
五岁时,母亲随军,带着我和弟弟走进红砖红瓦的部队家属大院。
刚去的那天,老陶请我们全家吃饭。陶林二梳着个壶盖头,在一边嘻嘻哈哈的闹个不停。陶林红穿着一件粉色的花布小褂,梳着羊角小辫,很文静的坐着,一动没动。
不知为什么,连鼻涕都擦不净的我,扒拉完一碗大米饭后,没干别的,大人们在聊天,我却眼睛只盯着陶林红。
陶林红和陶林二说的一句话,到现在都香喷喷的在我耳边回响着,“陶林军,这孩子怎么总看我啊”。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陶林红时的傻样。
陶林红不会想到,一只掉在地上的苹果,让牛顿发现了牛顿第三定律,却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我对陶林红讲,高三的学生中,我有很多认识的。你如果需要复习题和参考书什么的,我去帮你借。
陶林红说,不用了,谢谢你,我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参加高考的。
我急忙说,能!病一好,你就可以参加高考了。
陶林红笑了,我也没说不考啊,看把你急的。
我有点不自然的说,你好好养病吧,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走的时候,陶林红想起来送我,我没让。
刚走到门口,陶林二回来了,我听到身后陶林红房间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陶林二奇怪的问,怎么我一不在家,你就来找我。
我说,我就不能来问你一道题。
陶林二兴奋的说,问我题?好啊好啊,什么题?快点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做吧。
三个人中,矮胖学习最好,我次之,陶林二最末。就算是问题,我也只会去找矮胖。问陶林二题,那是陶林二想得美。
我假装冲陶林二脸上捣了一拳,说,哥们,对不起,不问了,我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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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在大院里,看见杜晓蕾带着一群女孩跳皮筋,看见她梳着陶林红一样的小辫子,在风中来回摆动的时候,我都会唏嘘不止。杜晓蕾也长大了,已经是初中生的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再和小伟他们在一起,明显有一些回避。
老杜和王阿姨,还和我们家“亲家亲家”的叫着,杜晓蕾每次都会阻止,只要她听见。
当看见小伟依旧会和杜晓东,朱小欢朱小乐带着一群更小的孩子,一起玩“不许动”的时候,我都会在远处或者更近的地方,贪婪的偷 窥。每当这时,心里都会酸酸的,翻江倒海的不是个滋味。
我很羡慕小伟,他总有贪玩的心态。和学龄前的孩子一起和泥弹玻璃球,他都肯。当我已经不喜欢看动画片的时候,小伟依然会在电视屏幕前,守着动画片乐得不行。
杜晓东永远都是小伟的战友,就象陶林二和我。杜晓东有着老杜一样的性格,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即使是选择叛变这件事上,杜晓东也有自己的见解,之所以叛变,是因为我要选择光明。言语间,当年小伟一伙俨然成了黑暗势力。
朱小欢朱小乐依旧神出鬼没,在哪个地方发现他俩都不奇怪,总是两个人同时出现,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也难怪,双胞胎之间本来就是有灵性和默契的,朱小欢和朱小乐将这份灵性与默契,演绎的出神入化,出神入化的一塌糊涂。
在朱小欢朱小乐终于联袂打下一个麻雀的时候,麻雀已经翻身得解放的被平反为益虫了。麻雀吃粮食,麻雀更吃虫子,吃虫子比吃粮食多,道理就这么简单。朱小欢朱小乐听话的把弹弓收了起来,虽然他俩对麻雀的威胁,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换了小伟或者我,即便是陶林二也不会这么做。
长大了的杜晓蕾,不再央求陶林二给她讲故事,除去因成长而带来的“陌生感”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是,这时,她已经很难在大院里看见陶林二了。
祸不单行。在那个女英语课代表,也因调换座位不再和陶林二同位的时候,陶林二高大的身躯有了很多落寞。再次在心里“失恋”的陶林二,整天发奋的学习着,披星戴月的过了一段时间,他的眼睛真有点近视了。
我劝陶林二经常在大院里走走,适当的和弟兄们沟通沟通。
陶林二瓮声瓮气的说,考不上大学咋办。
我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一颗小树上吊不死你陶林二。
矮胖的爸爸郝医生又在张罗转业的事情,说矮胖的奶奶老的都走不动了。他说什么也要趁老人在世的时候,回去尽一个儿子应尽的孝道。郝医生说,等郝卫东考上大学,他就打转业报告。矮胖这次没有哭,他说爸爸的选择是对的。奶奶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爸爸如果不在身边,奶奶很可能突然有一天,孑然一身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另一个儿子也不在。
矮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点红。我握住他的手,说,好兄弟,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我们曾经生活过的所有日子。
回头看我们的生活,是那么的清晰。只要我想,耳边总会响起大院的孩子们喧闹的声音,和来自山南海北的阿姨们,在傍晚用不同的方言,喊自己孩子回家吃饭。
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们都会长大。长大之前发生的故事,就象一本小人书。任凭你小心翼翼的一页一页翻看,也总会有看完的一天,无论其中的连环画有多么精彩。
在我的想象中,我们的故事结尾会有一场大雪。似乎发生在北方的故事,就应该在满天飞舞的雪中结束。
终于,这一场大雪来了。而且,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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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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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当上副团长那年,我考上了警官学校。这是和小伟一起,用被子蒙着一台被淘汰的12英寸黑白电视,偷看《便衣警察》的结果。当一声“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在闷的出汗的被窝里,悄然而悠扬响起,我和小伟陶醉的泪光闪现,紧握拳头,激动的心脏几乎都支离破碎。
一时间,我对破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直接导致后来对当警察的热爱。走路全用余光看人,看谁都象特务。一件并不笔挺的小风衣领子,被我直直的竖着,屡倒屡扶。虽然,那时候还没有“酷”这个形容词。
我对小伟说,我去当警察,你将来当兵。小伟说,军人的后代,选择应该更军人一些,干练,果敢,忠诚。不要考虑太多,热爱什么就选择什么样的职业,选择什么样的职业就热爱什么。
无意成熟的小伟,竟说出如此成熟的话,象摘抄的语录。
同样面对选择,陶林红却有很多的无奈。陶林红一病就是半年,痊愈的时候,已近高考。
陶林红平时在家里一直坚持学习,可是没有学校的学习氛围和老师的指导,这种学习和学校里的学习状态并不同步,当然不会有好的效果。陶林红想参加高考,又担心成绩不理想。老师说,与其考不好,或者考的不理想,被自己不喜欢的学校录走,还不如不考。你年纪小,明年还有机会。
于是,陶林红哭着没有参加当的高考。在班主任老师的建议下,陶林红又复课了一年。陶林红复课这一年,对我来说,是既高兴,又惋惜。高兴的理由不必多说,惋惜的是,三年寒窗换来一年复读。一年光阴,用来重复做一件事情,实在残忍,需要很大的忍耐和毅力。
在我心目中,陶林红似乎不应该受这样的历练。对陶林红,我始终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是大院里的独特经历,和一个孩子在无忧无虑年代里的成长,以及陶林红身上独具的气质所赋予的。这种情感曾经天真,一直纯粹。
其实,大院里的女孩子很多,可只有陶林红完成了我对异性的全部想象—传统、漂亮、清纯。
闲暇时,我曾幻想过更遥远的事情,可当面对陶林红的时候,早已没有童年时的勇气。能和陶林红一起上学,已经是我最大的满足。
第二年,也就是我高考这一年,陶林红考上了一所海滨城市里的外国语学院。和她一起去了那个城市的,还有矮胖,矮胖考上了同所城市里的某解放军指挥学院。
矮胖的高考成绩,高出那所军校的录取分数线很多。如果报考地方院校,可以上更好的学校。矮胖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只选择了这个学院,和这个学院的指挥专业,因为这个学院出了很多现代的优秀年轻指挥将领。矮胖说,父亲转业了,他要替父亲完成另一个心愿。郝医生说,自己一辈子救死扶伤,虽是军人,终有遗憾。他更希望儿子作为一名指挥员,在未来战争里,指挥千军万马,去冲锋陷阵。郝医生说他老了,未成的心愿只有靠儿子来实现了。
矮胖真的很适合做一名指挥员,做事冷静,果断。态度不温不火。
如果陶林二也考上大学,我们的故事会是怎样一个完美的结局。可生活毕竟是生活,必然有成功有失败。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直担心考不上大学的陶林二,偏偏考试失常,名落孙山。
陶林二沮丧的说,我的心里素质出了问题,考场上眼花缭乱,看卷子上面全是小蝌蚪。
看到陶林二挠头痛苦的样子,我知道怎样的劝解都没用,装作轻松的说,时间会让人忘记一切,明年再考,当蝌蚪都变成青蛙就好了。
陶林二笑了,很勉强,我知道你们想安慰我,不过请你们放心,我挺得住。
作为多年的伙伴,我能看出来陶林二心里的痛苦,我不能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沉默了好久,陶林二幽幽的说,我已经和爸爸商量过了,年底就去当兵。
我有点急了,为什么?复习一年,你一样可以考上大学!
陶林二有些伤感,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我们生活过的这个大院。晚上睡觉前,如果不听一遍熄灯号都不行。陶林二看了看矮胖,接着说,到了部队我一样可以考军校,和矮胖一样。
矮胖听到这话,和陶林二紧紧的拥抱着一起,互相用手拍打着对方的后背,激动的没有一句话。象电影里革命队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胜利会师时的一刻。我在一边看着,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也和他们拥抱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即使在“打仗”胜利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这样拥抱过。
三个即将走向不同学习环境的小男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好久好久……
我说,陶林二,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
陶林二有点破涕为笑的感觉,说,你们哥俩都快把我憋死了,有什么话你快说啊。
我说,说真的,哥们,你镶的牙和真的一样。
陶林二哈哈笑起来,这回是真的开心的在笑,什么和真的一样,是比真的好。放心,咱哥们到哪儿都不会做孬种。
陶林二伸出宽厚的手掌,紧握成拳头,冲我和矮胖有力的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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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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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北方冷的很早,虽然才是年底,可已经下了几场雪。上一场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消融,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下起来。
车在雪地里走的很慢。远远的望着生活多年的家属大院,白色覆盖了整个营区。视线里塞满鹅毛大雪,隐隐约约,只能看见营区墙上露着断断续续的砖红。
我扶了扶领章,摸着风纪扣把它系好,转头看看肩上的蓝色盾牌,中间的小五星泛着星点光泽,不由得想起陶林二前几天给我寄的一封信来。
陶林二12月底就要参军入伍。信中,陶林二说命运真会捉弄人,自己本来也应该走进大学校园的,偏偏考试的时候怯场。
我想到玩“不许动”,陶林二的心里素质就不好,不知道这和长大以后进考场发蒙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玩“不许动”让陶林二跌掉了半颗牙,考试发蒙让陶林二有了人生的第二个遗憾。
陶林二不是一个将深沉和郁闷进行到底的人,在信的结尾,陶林二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能想象到陶林二写这句话时的神态:会有一个台灯,还会有一面小镜子,陶林二在柔和的灯光下,眯着眼睛,翻来覆去端详自己的牙。
陶林二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我这时候的出现,会给他一个惊喜。策划这场送别,是我们一起送给陶林二,也送给我们一起走过的所有日子里的记念。
我看了看表,下午一点整。按计划,矮胖也应该在这个时间到家了。
车缓缓的驶进车站,雪依旧下个不停。
打开车门,我第一个冲了出去,裹紧身上的警用大衣,顶着雪花,大步的朝着家属院走去。
爸妈并不知道我偷着跑回来陶林二送行,所以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和下午家属院的马路一样,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间,小伟他们应该正在上课。
矮胖比我早回来一会了,见面先敬礼,我愣了一下,赶紧还了一个。然后互相看着,然后嘿嘿的笑着。难怪,他穿着军装,我装着警服。
矮胖说我黑瘦了许多。我说,黑是健康的美,你不比我还要黑么!
矮胖说,也不知道陶林二这几个月怎么过的,赶紧过去看看吧。
当我和矮胖突然出现在陶林二面前的时候,陶林二很是吃惊。
陶林二显然没想到我和矮胖会回来送他,眼睛明显有点湿润。感觉陶林二也瘦了一点,剃掉了心爱的小分头。明天才走,他已经穿上了没有任何徽章的军装。看着矮胖肩上的学员牌,陶林二有些触动的说,看来我要多走一段弯路。
我和矮胖异口同声的说“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陶林二本来还想继续感慨一会,看着我和矮胖一直盯着他的某个部位看个不停,半天才醒悟过来。陶林二摸摸嘴唇上淡淡的胡子的痕迹,做出惭愧的表情,和你们俩比,我还真的没长大。
矮胖早已不矮不胖,一身学员装在身,更显得潇洒无比。矮胖搂着陶林二的肩膀,指着我的下巴,笑着说,肯定刮过了!我假装踢他一脚说,留着胡子,什么样子,你小子不也嘴上没毛了么。矮胖大笑,我们整天有检查军容风纪的,发现有胡乱生长的倾向,马上斩草除根。
高三时,我和矮胖嘴唇上面的一抹清淡,渐渐变得浓重起来。陶林二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依旧白白胖胖的,鼻子下面异常干净,用矮胖的话来说,一点“胡意”都没有。
陶林二说,别说胡子了,胡子会有的。对了,你们都是偷着跑回来的吧。
矮胖说,嘘,别出声,打枪的不要。什么叫偷啊,从那回偷向日葵侥幸逃过以后,就没有偷过。
我冲着矮胖眨眨眼,说,我和矮胖请了假。心想,你小子也开始撒谎了,还不和我一样,请假撒谎那也叫偷着跑回来的。
接着,我和陶林二讲,别讨论我们俩了,明天你就要走了,咱庆祝庆祝。
陶林二看着我和矮胖,问,庆祝?咋庆祝?
我说,到我家,弄几个菜给你饯行。
陶林二匝了匝嘴说,哥们,我才吃完啊。
矮胖拉着陶林二的手,就往门外拽,吃了再吃一遍,你给我快走吧。
陶林二急了,等我一下,让我把帽子戴上啊,这么大的雪……
刚出门,竟遇见了陶林红。
陶林红手里拿着一个旅行包,脸冻的通红。一直扎起来的辫子,散落着,是一头飘逸的长发。才几个月,陶林红的变化,让我几乎不敢认识。
陶林二赶紧拿小笤帚,一边替陶林红掸去身上的浮雪,一边说,姐,你怎么也回来了,咱妈不是说你不回来了么。
陶林红看了矮胖一眼,说,我给你们系里打电话,学员队的值班员说,你家里有急事请假回去了。陶林红又冲我说,你的电话我也打了,请假的理由和郝卫东一样。你们真是革命的好战士啊,陶林红象老首长的一样的背起手来,我就知道你们为啥回来。
我看着一眼陶林红扎眼的长发,说,陶家大小姐,别装了,快点跟我们走一趟吧,再等一会,凉菜都快热了。
作者:
驰名理想
时间:
2004-1-14 17:25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好象太长了吧
作者:
新月如刀
时间:
2004-1-14 18:22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感觉这个东东有点生在1976的味道.
看完之后突然很怀念,那些逝去的日子.
故转帖.
作者:
agnes
时间:
2004-1-14 18:41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偶冒着被经理K的危险,终于看完了~~~~~~````
作者:
alanick
时间:
2004-1-15 03:23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写的还不错,害我把眼睛都看坏了
作者:
simongl
时间:
2004-1-15 18:33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写的挺好的!~
作者:
tianmu
时间:
2004-1-15 20:26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进来没办法静下来看长的,很遗憾,留起来,回头看!!
但要顶!!!
作者:
幸福时光
时间:
2004-1-15 20:52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真的很感人!
作者:
ranger
时间:
2004-1-15 21:12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是该顶
作者:
新手小李
时间:
2004-1-29 23:39
标题:
[转帖]在牛逼闪闪的日子里
早就下了,不过今天才看完,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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